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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梦里新闻866】看共产党宣言,解读万斯演讲 -- 万年看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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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里新闻866】看共产党宣言,解读万斯演讲

大家好,2025年2月21日星期五,欢迎收看866期梦里新闻,请静静介绍话题。

2月14日,美国副总统万斯在德国慕尼黑安全会议发表演讲。万斯没有谈国际关系,也没有谈军事问题,而是指责欧洲的价值观和社会政策有严重错误。万斯认为在移民政策、言论自由等方面,欧洲都偏离了正确的路线。会后,特朗普说万斯演讲非常精彩,欧洲必须引以为戒。而欧洲各国元首、各政党领导人普遍反对万斯的演讲,认为是破坏欧洲的团结和稳定。

督工,你怎么看待万斯的演讲和欧洲政治圈的反对?

这是两种资本主义价值观的斗争。万斯代表了典型的保守资产阶级,或者说大资产阶级的立场,而欧洲是典型的小资产阶级立场。今天的资本主义在很大程度上受到了20世纪社会主义革命的影响,所以更准确的说法是,万斯代表了大资产阶级的社会主义伪装,而欧洲主要国家代表了小资产阶级的社会主义空想。

在共产党宣言的第三部分专门列出了各种社会主义流派,万斯的观点在第三部分的第二节,保守或资产阶级的社会主义,我来分享一部分原文。

资产阶级中的一部分人想要消除社会的弊病,以便保障资产阶级社会的生存。这种社会主义的另一种不够系统,但是比较实际的形式,力图使工人阶级厌弃一切革命运动,硬说能给工人阶级带来好处的并不是这样或那样的政治改革,而仅仅是物质生活条件及经济关系的改变。

资产阶级的社会主义只有在它变成纯粹的演说词令的时候才获得自己的适当的表现。

自由贸易!为了工人阶级的利益; 保护关税!为了工人阶级的利益; 单身牢房!为了工人阶级的利益。

这才是资产阶级社会主义唯一认真说出的最后的话。

而欧洲的大多数政党更接近于共产党宣言的第三部分第一节的一部分小资产阶级的社会主义。这里我也节选一部分原文。

这种社会主义非常透彻的分析了现代生产关系中的矛盾,它揭穿了经济学家的虚伪的粉饰,它确凿的证明了机械和分工的破坏作用,资本和地产的聚集,生产过剩、危机,小资产者和小农的必然没落,无产阶级的贫困,生产的无政府状态,财富分配的极不平均,各民族之间毁灭性的工业战争以及旧风尚、旧家庭关系和旧民族性的解体。

但是这种社会主义按其实际内容来说,或者是企图恢复旧的生产资料和交换手段,从而恢复旧的所有制关系和旧的社会,或者是企图重新把现代的生产资料和交换手段硬塞到已被他们突破而且必然被突破的旧的所有制关系的框子里去。它在这两种场合都是反动的,同时又是空想的。

工业中的行会制度,农业中的宗法经济,这就是他的结论。

回头再看万斯的演讲,他的讲稿翻译成中文差不多是5000字,扣除开头结尾的客套话,只有4000字的内容,大概不到我们一期节目的三分之二,主要是举了一些案例,证明欧洲司法系统虚伪的价值观。如果只听万斯的演讲,这些例子很有冲击力,请静静帮我读几段。

两年多以前,英国政府指控51岁的物理治疗师退役军人亚当史密斯·康纳犯有严重罪行,在一处堕胎诊所外50米处默默祈祷三分钟,没有妨碍任何人,没有与任何人互动,只是默默的独自祈祷。在英国执法人员发现他并要求知道他为谁祈祷时,亚当简单回答道,这是为他和前女友多年前堕掉的未出生儿子祈祷。然而警方没有为之动容,亚当被判违反政府的新缓冲区法,该法将默祷和其他可能影响一个人在堕胎机构200米范围内的决定的行为定为犯罪,他被判支付数千英镑的诉讼费用。

万斯说了事实,但只说了一部分事实,当地政府的缓冲区法案不是为了支持或者反对流产权利,而是为了交通秩序。因为反堕胎的人群已经把布恩毛斯诊所当成了一个象征性的地标,经常大规模聚集抗议、组织守夜祈祷、堵住诊所。这些反堕胎组织会堵路,强行给咨询堕胎业务的妇女塞传单,展示流产胎儿的碎片照片。这种行为算不算言论自由是很值得怀疑的。

2024年10月,英格兰和威尔士出台了2023年公共秩序法,在堕胎诊所周围引入了150米的缓冲区,目的是进一步保护所有前往堕胎诊所的妇女,防止她们受到反堕胎组织的骚扰。但是缓冲区是否真的要设,还要看诊所自己是不是申请,以及看当地居民的意见。

布恩毛斯诊所为了正常营业,申请了安全区保护令,希望政府能够禁止骚扰行为。当地的议会并没有直接支持或者反对,投票之前议会咨询了2241名本地居民,75%的人支持在布恩毛斯诊所外面引入缓冲区。当地民众在流产问题上可以中立,但是在交通问题上不能中立,所以安全区的保护规定能够通过。

这个被逮捕的康纳是一个物理治疗师、老西医按摩。他在发起守夜活动之前一天给当地的议会发了邮件,预告了他会去诊所门口守夜祈祷,并且说之前他已经做过很多次了。所以和万斯的观点相反,康纳不是要求祈祷抗议的权利,康纳自己才是最害怕政府默许他到现场祈祷的人。为了避免政府的默许,他用行为禁止了当地政府装作不知道。如果当地政府这还不抓他,他就可以用自己的邮件当证据,说政府根本就不在乎法律,号召更多的人来堵路散发照片,到时候阻碍交通也没法管了。

在逮捕他之前一个社区官员和他谈了一个小时40分钟,要求他离开,但是他拒绝。所以当地政府只能满足当地愿望,由议会来起诉他,理由不是反堕胎,而是公开挑战法律,最后法院判决公开挑战法律,罚款9000英镑。

以后如果有人在康纳的按摩诊所外面堵路抗议,给每个要进去的人看按摩失败的瘫痪病人照片,他也可以依照判例法规则,申请在自己的诊所外面设置一个安全区。请静静继续来读万斯的案例。

康纳的案例不是偶然事件,几个月前的10月,苏格兰政府向位于所谓安全通道区内的公民发放信件,警告他们即使在自己家里私下祈祷,也可能违反法律。

苏格兰确实也有一条类似的法律,不能在诊所的200米范围内骚扰医生和病人,其中包括了恐吓式的集体祈祷。但是这个200米说的是公共空间,美国有个自媒体自己去解释苏格兰法律,说这禁止了在家祈祷的权利,但是苏格兰政府发言人已经说了,这个法律条文根本就不管私人空间,如果你家就在诊所隔壁,你和你的朋友也可以进去聚会反对堕胎,万斯明显是直接引用了美国媒体的解释。

在瑞典两周前,政府判定一名基督教活动人士有罪,因为他参与焚烧古兰经,这导致他的朋友被谋杀。法官残酷的说,瑞典虽然有保护言论自由的法律,但不允许言论随意冒犯其他信仰群体。

这个被判刑的人不是瑞典土著,而是一九九八年来瑞典的伊拉克人,2005年入籍。他和一个叫莫米卡的人一起烧了古兰经,表示对伊斯兰教的嘲笑。后来莫米卡被别人杀了,法官让他解释自己的行为,他说他在落实瑞典的言论自由,法官认为他的行为超过了对宗教进行客观辩论和批评的程度。

我认为万斯的批评在逻辑上站得住。宗教和世俗是必须分离的,任何组织都必须和自己的反对派共享同样的权利,不能说为了尊重某个群体就给他们的思想提供额外保护,一个社会如果存在某种不能批评的东西,言论自由就是假的。现在瑞典政府也不打算再推广这个案例了,准备默许焚烧各种宗教文件的行为都合法。

去年12月,法院因为情报机构的薄弱证据,也因为来自邻国的巨大压力,宣布一次总统选举无效。据我了解,真正的的主要矛盾是俄罗斯的虚假信息有没有影响罗马尼亚选举。你们可以认为俄罗斯买社交媒体广告来影响你们选举是错的,我也赞同你的观点,愿意一起谴责他,但我想请欧洲朋友们换个思路,如果你们的民主能被几百万美元的外国广告摧毁,那它本身就太虚弱。

取消总统选举结果的法院不是欧洲法院,而是罗马尼亚自己的宪法法院,这是符合本国法律程序的操作。接下来欧盟高级官员布雷顿才表示了支持,取消选举在前,布雷顿的支持在后,马斯克接着指责欧盟从反方向干预了选举,而布雷顿反驳说欧盟根本就没有干预具体国家选举的能力。

取消选举的理由是罗马尼亚的本国情报机构公开了一批文件,证明俄罗斯支持的组织国家行为者给第一轮当选的乔治斯库提供了支持,主要的平台就是Tiktok。这个国家行为者组织给各个Tiktok的账户捐款超过100万欧元,还花了36万欧元直接买流量,推广罗马尼亚的亲俄选举人。所以罗马尼亚宪法法院认为选举结果受到了外国的干预,违反了自由和公平的原则。

但是在罗马尼亚国内,宪法法院的行为也有很多争议,除了被取消资格的乔治斯库之外,连他的竞选对手也认为法院不应该干预投票行动。因为选举结果被取消,原来的总统暂时连任,但是受到国内的巨大压力,现在也已经辞职了,让参议院来组织一个临时政府承诺今年春天重新选举。

我们换个角度考虑一下,如果有证据显示外国情报机构在一个有大量中国人的社交平台上投放了定向信息,影响了中国人的决定,这个决定能不能算数呢?我个人觉得还是应该算数的,因为选举的基础就是承认公民思想的主体性,无论谁来宣传,最终做出决定的只能是自己。如果整个社会在观点方面有明显的分裂,对选举结果有争议,聪明人应该反思为什么公民的思想分裂了,为什么外国投放的视频能够在本国引起共鸣,而不是简单的骂外国干预,尤其不应该抱怨公民的思想受到外国视频影响。

睡前消息节目之前探讨过东欧选举的保守化倾向问题,我们认为一个重要原因就是欧盟是一个巨大的自由贸易区,人口和商品可以随便流动。所以西欧国家大量吸收了东欧知识分子和年轻人,同时消灭了本地的低效率企业。去西欧的年轻人生孩子少,也不太喜欢回国投票,放弃了表达观点的权利。而留在本国的人投票率比较高的人,往往属于学历偏低、年龄偏大、不喜欢社会改良话题的群体。

这些人可能是公务员,也有可能是吃低保的边缘群体,共同特点是高度依赖体制内的福利,不太喜欢经济自由和文化自由,选举偏保守化,认同俄罗斯这种产业国的本土保守主义是一个很正常的结果。不要说东欧,中国这些人口外流经济地位下降的小城市舆论也会受到短视频的影响,也会喜欢偏保守化的观点,喜欢带着怀旧色彩的时事评论。在中医、强人政治这些问题上,这些人群的选择和罗马尼亚的小城市人群很相似,他们尤其喜欢转发俄罗斯官方账号的内容。东德作为前社会主义地区,因为经济上相对落后,也因为年轻人外流,普遍支持右翼保守党派,这不是罗马尼亚特有的问题。

所以,虽然俄罗斯方面投放广告的证据是真实的,但是罗马尼亚的选举倾向首先还是和本国的社会结构相关,不能简单的说外国代理人干预。真正的问题是欧盟在政治上没有一体化,导致很多跨国工作的年轻人自然放弃了政治权利。英国工业革命时期也遇到过类似问题,很多保守派把持了人口外流的选区获取额外的政治影响力,最后不得不重新划分选区,欧盟作为邦联,内部改革的力度不能和当年的英国一个国家相比,所以必然有当下的问题。

总的来说万斯的演讲有逻辑,也有明显的夸张,万斯不是带着100%的事实来谈判的,他不想说服欧洲领导人,只想对全世界做一场宣传。

欧洲人听了宣传也不能给特朗普或者万斯提供选票,为什么万斯要跑到欧洲去宣传?

因为欧洲和美国还要继续合作,共同维持资本主义国际秩序,但是美国希望调整秩序的基础。大资产阶级立场和小资产阶级的价值观,不仅在国内外政策方面有矛盾,在国际秩序方面也有矛盾,这需要追溯两个社会集团的产生原因。

现代社会几乎所有的规则和共识,包括看上去古老的民族和国家概念,都来自于1800年前后几十年的双元革命。所谓双元革命,就是英国代表的工业革命和法国代表的政治革命,工业革命颠覆了经济模式,让投资和发展成为主导性的目标,政治革命定义了现代公民,让普通人也关心自己的身份和权利,这两场革命结合就是我们的现代社会。

主导双元革命的群体是资产阶级,取代了传统的封建统治集团,但是就在双元革命爆发的同时,企业规模快速扩大,形成了管理和技术阶层,这导致资产阶级分化成两个群体,一个是主导投资的保守资产阶级,或者说大资产阶级,一个是维持资本主义日常运行的小资产阶级的群体,或者是中间阶层,这两个群体都继承了双元革命制造的现代化概念,但是重点不太一样。

投资是资本主义的核心行为,大资产阶级有钱投资,所以更多的继承了工业革命的物质一面,在社会层面反而相对保守,这种保守并不是简单的尊重传统,尊重封建时代的秩序,他们只是怀念自己的力量还不够强大的时代,当时的资产阶级还没有掌握工业的力量,不打算夺取政权,所以发达的资本主义自由城市和封建秩序能够相互容忍和谐共存。

这种立场在20世纪之后的表现就是除了经济自由之外,资本主义政治的具体表现形式都不重要,南朝鲜和台湾的资本家能够支持军事独裁者,也能在民主时代支持独裁者的后代上台,就是大资产阶级的本能选择,所以在文化和社会管理方面大资产阶级显得偏保守,在共产党宣言中被称为保守的或资产阶级的社会主义,在今天的社会一般被称为右翼党派。

而小资产阶级是资产阶级革命的执行者,是资本主义社会日成的维护者,他们的财富更多的表现为生活资料的积累,而不是集中的生产资料,不能独立进行投资,所以小资继承了双元革命的精神一面,很注重具体个人的解放,愿意主动提出废除奴隶制的政策,甚至愿意支持社会主义改良,在今天的社会小资的立场一般被称为左翼,资产阶级左翼。

但是小资的进步和改良精神主要表现在社会层面,经济方面反而要比大资本保守。这首先是因为小资产阶级个人不直接参加投资,其次是因为任何一次重大创新,如果想在商业方面成功,就必须降低生产成本,尤其是压缩现有生产模式中的复杂劳动,客观上消灭了小资的稳定生活。比如说过去的汽车变速箱产业,从设计到生产到维护都养活了一批小资,等到电动车出现,他们都失业了。

当然产业升级也会提供新的发展平台,创造新的小资职位,但是消费现有职位是确定的,未来的发展是不确定的,所以小资产阶级政党本能都会恐惧进步。欧洲过去几十年生产方面还是技术高地,传统产业养活了很多小资产阶级。同时欧洲的国界并没有完全消失,一个国家的大资本想去改造另一个国家的产业理论上可以,实际上很难。这限制了资本的扩张空间,所以欧洲小城市的技术工人和大中城市的中产对政治影响很大,除了贝卢斯科尼之外,西欧国家大资本家直接参政的例子不多,萨克齐就算很右翼了。

这些小资欧洲政党的主要任务是针对分散的议题做局部改良,比如说移民、环保、交通安全,但是在产业升级方面没有什么明显效果,就算看到中美两国提出了可行的创新,欧洲的第一反应也不是跟进,而是赶紧立法监管,从各种方面质疑创新的副作用,欧洲相对中美逐渐落后是一个必然的结果。

无论左翼右翼都是政治属性,不能简单的用财产和生活方式来区分。比如说有的人虽然财产不多,出身底层,但是人生绑定到大资本的投资上,赌对了就能快速改变命运。他们往往会相信自己的奋斗是成功的第一原因,社会提供了自由竞争空间是成功的第二原因,所以狂热支持一个经济自由政治上保守的社会,中国常说的凤凰男和小镇做题家就包括了很高比例的大资本支持者。

马斯克和万斯都是这一类右翼保守派,尤其是万斯,祖辈曾经是稳定的工人家庭,父辈是失败的小资产阶级,尤其是母亲的复杂经历彻底毁掉了万斯的小资身份认同,让他狂热的跟随特朗普一起支持大资产阶级的政策。在大资本集团和小资产阶级之外,还有一个稳定的底层。从生活方式和财富总量来看,底层距离小资更近一些,但是马克思主义并不关心消费特征,更关心组织生产的方式,这才是划分阶级集团的主要标准,更何况某些典型的大资产阶级生活方式不一定就和底层有明显的区别。

比如说特朗普吃饭喜欢汉堡和可乐,马斯克的卧室只有一张旧床垫,他们已经不需要用消费品来证明自己的地位了,反而可以通过随意的行为让底层感到亲切。所以在资产阶级社会下层会在两种资产阶级秩序之间摇摆。当社会总体上稳定,担心社会矛盾破坏岁月静好的时候底层会支持小资搞改良。但如果动荡已经出现发现自己已经被边缘化,底层群众往往在经济上会支持大资本的决断力,在文化上支持大资本的保守口号。

美国过去没有多少社会福利,现在传统产业流失,还诞生的可能颠覆未来的高科技产业,明显是一个动荡已经开始的社会,所以右翼共和党的影响力越来越大,让特朗普和万斯掌握了政权。现在回头看万斯的演讲,虽然他举的例子半真半假,但的确抓住了欧洲主流政党的弱点。欧洲的小资产阶级政党喜欢搞社会多元化,但是不想面对多元化群体必然产生的相互冲突,甚至不愿意在多元化群体中当一个强硬的世俗裁决者,所以只能放任矛盾越来越严重,前面提到的瑞典烧古兰经导致枪杀案的问题,的确可以证实小资产阶级文化的软弱性。

在移民问题上,欧洲小资产阶级政党愿意对偷渡过来的移民保持同情心,认为他们有逃离非洲绝望生活的权利。但是如果移民开着成百上千人的大船过来,同情心就要犹豫了,因为小资政党没有为全面开放移民政策准备资金,也没有考虑过大规模移民对于经济的冲击。移民上岸被接受的新闻和地中海里的沉船事件每天都在同时发生,甚至可以说就是因为有一部分移民可以超越规则上岸定居,所以非洲总会有人想坐着铁皮船去欧洲,这就是伪善和规则不清晰的结果。

最后,在和平问题上,欧洲小资政党是期待和平的,几个曾经在世界大战中你死我活的国家在边境上造了上千个要塞的国家,现在已经彼此开放边境完全不担心被邻国偷袭,欧洲支持乌克兰抵抗侵略,情感上有真实的一面。但是真实的情感没有真实的力量支持。俄罗斯入侵之前,美国一直要求欧洲国家提高军费,保持远程干预能力,欧洲国家只是犹豫的把军费提高到GDP的2%完全没有预先训练大规模军队的方案。

欧洲也一直想拥有自己的先进战斗机,也不缺技术基础,但是几个国家相互拆台,最后还是要依靠美国供应F35,所以最后还是美国承担了最多的乌克兰军费,提供了最多的物资,保住了欧洲内部的和平。这些问题和前面提到的经济问题凑到一起,就是三国时代袁绍得到的评价。绍见人饥寒,恤念之,行于颜色,其所不见,虑所不及也,所谓妇人之仁耳。

相对来说,曹操可以把管粮食的中层官员砍掉,用来安抚底层,虽然也是虚伪,但是起码表现出了大资产阶级的全局观,所以曹操干掉了袁绍,所以现在的特朗普和万斯来嘲笑欧洲的伪善,哪怕万斯的发方言半真半假,欧洲的主流政党也拿不出有力的反驳。我用袁绍和曹操做例子,不是说曹操必然赢,如果汉朝秩序没有被破坏,袁绍家族可以凭借儒学世家的伪善和关系稳稳的压住曹操控制皇帝。

而三国时代是汉朝的旧秩序完全瓦解的动乱年代,无所顾忌的曹操才能占优势。2025年的现实是技术变革和金融危机一起来,必然颠覆第二次工业革命时代形成的社会秩序,这显然更类似于三国早期的状态,所以时势造英雄代表大资本意志的特朗普草台班的掌握了最高权利。三国时代距离我们接近2000年只能是拿来做个比喻了,共产党宣言距离我们不到200年参考价值更高,而且在马克思的时代,资本主义社会已经出现了,保守资产阶级和小资产阶级已经开始分化了,这两种路线的差异一直持续到今天,所以共产党宣言的第三部分比较准确的描述了2025年的美欧矛盾。

通宝推:斯特拉斯堡,
梦里新闻866,完

大资产阶级和小资产阶级两种政策流派,督工你更喜欢哪一种?

毛主席会见尼克松和尼克松家属的时候,反复说自己喜欢右派,尼克松也是个聪明人,立刻就理解了毛主席的意图,他说,我想重要的是,在美国,至少现在像我这样的右派,可以做那些左派只能口头上说说的事情。

这里说的右翼就是保守大资产阶级执政集团,如果需要选择盟友搞合作,比如说要干掉苏联,大资产阶级代理人不会有意识形态方面的纠结,不会拖泥带水,直接就找了另外一个社会主义国家中国来结盟。如果在经济上两国是对手大资产阶级也可以干脆利索的谈判,有条件就摆出来,双方可以有得有失,但是通过交易至少不会在具体问题上双输。

所以毛主席不需要改变对帝国主义的政治定性,也可以和右翼保守资产阶级做交易,反而是当代的欧洲这种既要又要的对手就很麻烦,还有可能把可以交易的事情拖成一个双输的局面。但是如果要推动社会改革就不能把大资产阶级当样板,前面提到过台湾和南朝鲜的右翼资本可以和封建军事独裁者长期共存,这说明大资产阶级在政治和文化方面是得过且过,这里的基本矛盾是大资产阶级通过投资可以推动生产力颠覆性发展,同时不想改变生产关系,最终必然让生产关系限制生产力发展。

用共产党宣言的原话来说就是社会主义的资产者愿意要现代生活的生存条件,但是不要由这些条件必然产生的斗争和危险。斗争和危险至少在局部领域是由小资产阶级的理想主义来推动的。比如说美国内战解放黑奴,英国的全球追捕奴隶贸易船就是小资产阶级文化的体现,下一代大资本的发展空间正是这些小资文化来争取的。

比如说马斯克支持特朗普反对接纳移民,但是他自己也是第一代新移民,万斯反对社会福利,支持取消教育部,但是万斯自己能够进入耶鲁法学院,就是靠针对贫困学生的全额奖学金。现在万斯在欧洲嘲笑伪善政策,特朗普认为泽连斯基不一定代表乌克兰人民,但是他们发言的基本前提都是要民主,要自由,要确认选举的最高合法性,这都是以前资产阶级政治革命制造的普世价值。

甚至连右翼最基础的理论基础,民族主义也是小资产阶级左翼的发明,如果没有小资产阶级的理想和尝试,民族这个想象的共同体根本就不会成为基本政治结构。我们最近一直在B站更新民国历史课,正好讲到了五四对于整个20世纪的文化引领作用。我们认为五四运动之后中国的政治斗争和军事斗争才有目标,否则的话苦难和奋斗不一定就能推动进步,反而容易卡在某个阶段永久停滞。

比如说很多的中东国家在苦难中选择了原教旨主义,所有的资源都用来追求一种不存在的传统,又比如说菲律宾和俄罗斯,上层掌握自然资源,下层只能卖自己,不是去战场上卖命就是出国当菲佣,这种国家就是苦难和奋斗不能推动进步的例子。在资本主义社会边缘地带,只有小资产阶级在不断追求改良,追求看上去不靠谱的进步,最终才能迫使大资本也来支持社会改革,迫使大资本也去关心普通人的命运。

乌克兰能够成为一个现代国家,就是因为小资产阶级的代表泽连斯基在关键时刻整合了文化资源,提供了精神动力,以俄罗斯五分之一的国力顶住了大资本雇佣军的进攻,等到俄罗斯转入动员模式,外国军事援助也上来了,可以说普京这个大资本代表和泽连斯基这个小资代表都是当代乌克兰的国父,他们在历史转折点上塑造了一个本来可能会消失的乌克兰国家概念。所以如果我们期待社会的的全方位进步,就必须同时汲取保守资产阶级和小资的优点,文化上尊重小资的理想,同时学习大资本理智的计算成本,勇敢的推动产业升级。

美欧对待俄乌问题的分歧​

特朗普上台之后欧美的争执不仅体现在意识形态方面,还有很具体的乌克兰战争问题。本来美国是乌克兰最大的援助国,提供了至少数百亿美元的资金和武器,但最近美国已经暂停援助,上周欧洲取代了美国的位置,宣布加强援助力度,督工你怎么看待美欧的态度?

这就是内部政治路线的变动,导致外交政策跟着变化,上周特朗普和泽连斯基争论美国援助到底有多少钱,数字是各说各话,但是特朗普无意中表达了真实思路,他说美国和乌克兰之间有一片海洋,而欧洲没有。在特朗普看来,援助乌克兰这件事很简单,谁享受了和平红利,谁就为自己的生活付钱。

在乌克兰背后,欧洲是一个松散的联盟,各国完全抛弃了战争仇恨,开放国界,建立了一个巨大的自由贸易体,这当然很好,但是有一个问题,就是欧洲是一个半岛,半岛的大陆一侧是一个有核武器的大国,这个国家的统治者不在乎国际信誉,同时投机性很强,只敢惦记去打非北约国家去扩张领土。

乌克兰这个非北约国家正好卡在土耳其和波兰两个北约强国中间。乌克兰挡住了俄罗斯,欧洲就可以继续享受和平,但问题是欧洲不缺几千亿的军费,反而让美国出钱,这是特朗普不能接受的现状。更重要的是美国现在自己也缺钱,战略重心要转移,所以就算俄罗斯最强的雇佣兵集团已经进攻过莫斯科,就算俄罗斯已经要靠朝鲜人组织陆军,就算俄罗斯已经没有战略进攻能力了,特朗普还是果断抽身,欧洲如果在乎乌克兰,如果不想自己打仗,那就把钱拿出来,这是简单的算账。

但是就像上面说的,如果世界秩序的基础只有大资本集团的利益,世界并不会稳定。欧洲之前打了两次世界大战就是因为各国之间没有普世价值,只有成本和利益的计算,所以任何微小的矛盾都会不断扩大,最后相互猜疑,全面开战。每个国家都算账,算总账,反而是亏的。

所以两次世界大战之后,世界是靠推广普世价值才勉强维持了和平,比如说苏联推广的共产主义思想就是一种普世价值,虽然最后苏联人自己也不信了,但是最起码东欧国家,包括波兰、匈牙利、罗马尼亚、捷克南斯拉夫,这些彼此不信任的国家也能和苏联一起和平相处几十年。现在欧盟建立了自由贸易区,让出了一部分国家权利给欧盟也是另一种普世价值的表现。

不同的普世价值也能建立共识,比如说二战之后,联合国出面冻结了各国国界,要求国界只能是双方和平谈判,不能武力改变,这就是一个共识,虽然是合理性很差的共识,但是起码比世界大战要强多了。一个稳定的世界体系必然是一个把普世价值和算账结合的体系。二战之后,先是美国和苏联,然后是美国一家成为超级大国,超级大国有最强的工业,最强的科技也有比较充足的人力。如果冻结国界,尊重各国人民和平状态下的投票结果,共同和平做生意,不仅对各国有好处,超级大国也能享受最大的好处。

比如说20世纪末,美国还有强大的工业,可以利用自由市场倾销,美国占据了金融中心地位,可以向全世界发行货币弥补逆差,美国还掌握了高科技标准,可以卖软件和虚拟产品,所以不用额外发工资美国也乐意自费当世界警察,维护一个底线不太高的和平。比如说反映美国当世界警察的电影黑鹰坠落,背景就是索马里内乱,联合国运去的物资都被军阀抢走了,巴基斯坦维和部队被打死了几十个人,美国想通过一次突袭抓走军阀头目艾迪德,这才引发了冲突。

后续的海外战争美国也拿到了安理会授权,采取一切必要手段去阻止萨达姆占领科威特,虽然我对科威特这种靠石油生存的封建政权没有什么好感,但是也必须承认如果没有人阻止萨达姆后果会更差。现在的问题是美国不再是全球总体和平状态的最大受益国了,至少利益方面抵偿不了美国当全球警察的成本。工业方面,美国虽然还是第二大制造业国家,但是转移出来的生产能力反销美国,制造了逆差。

同时美元和美债已经发行太多,如果继续印钱容易失控。至于说美国的高科技产业,现在也遇到强力竞争了,所以美国想主动弱化世界警察的身份。前面说外交政策变动是美国内部变化的结果,但是也要看到内部变化也是全球化政策制造的,美国产业空心化工人阶级贫困化就是美国之前几十年当世界警察印钱和向盟友转移生产能力的结果,美国的工业州保守化最终导致特朗普和万斯上台。

最新的消息是特朗普希望美国能减少军费,未来五年每年要缩8%。所以美国从乌克兰抽身把问题丢给欧洲,这是一个突然但是完全可以理解的选择。而欧洲虽然未来有危机,当下还是占据了很多成熟产业的高地。如果欧洲能够达成共识,每年拿出不到1000亿美元的军费也不是难事,就看欧洲的小资产阶级执政路线要不要修正了。

最新的消息是丹麦最典型的小资产阶级国家表示军费比例要从2.4%增加到3.2%最终可能达到4%和波兰持平。所以美国撤出之后关键的选择权在于欧洲,甚至可以说就是欧洲之前的停滞和纠结才刺激了普京的投机心态。

除了乌克兰问题之外,如果美国在全球都不再维持当前的社会秩序,不再坚持推行美国特色的普世价值,世界会变成什么样?

最坏的秩序也比无政府主义要强,自从世界上有了海洋贸易,海盗和商人就是同一个职业,船少的一方期待做贸易,船多的时候就惦记着抢了对手,这是海上最基本的商业秩序。等到公元时代之后,铁器的普及降低了造船成本,战船和运输船开始产生差异,海上的职业也逐渐专业化了,最强的几个海盗负责维护秩序,赶走其他海盗,找普通的商船去收保护费。

而普通商船可以减少武装,交了保护费之后专心赚钱,英国给全世界的船只卖保险,郑成功向整个东亚的船只卖安全旗,都是同一套规则。当代美国也是这样一个帝国,只是收保护费的方式不一样,先是要求开放市场搞倾销,然后是要求加入美国金融体系支持美元,世界海洋反而因此实现了前所未有的和平,过去几十年海洋贸易的最大受益国,首先是日本,然后就是中国,未来几十年应该也是中国。

反过来说2024年十大集装箱港口有七个在中国,如果全世界的和平贸易出现问题,中国也是利益受损最大的国家。从这个角度来说,如果美国在全球收缩,中国负责维护世界秩序完全是可以想象的事情,毕竟中国拿到了海洋贸易的最大红利,可以看作维护秩序的工资,从算账的角度来看这个经济基础是存在的。

但是前面关于保守资产阶级和小资产阶级的分析,不仅适合一个国家内部,也适合全世界。如果国际秩序只有成本和利益,没有普世价值和文化共识,维护秩序的成本就有可能高到无法想象的地步,就算有秩序,秩序本身也会非常脆,稍有变化就可能导致世界大战,所以中国未来的国际问题就是推广哪一种普世价值。

没有普世价值的全球秩序可能存在吗?

没有普世价值也可以说是一种价值观,那就是简单粗暴的商业逻辑,我可以卖你东西,你必须自由贸易,不管你是什么政府,不管你和邻国关系是怎样,只要能够接受我的资本,能够开放市场我就无条件和你交往,那是不行的。从二战的历史来看,工业强国日本抢到了世界上资源最丰富的殖民地,德国占领了工业总量最大的欧洲,在北非,在东南亚,日本和德国都只是支持本地人反对英法荷兰的殖民体系,但最终他们还是失败了,这不是因为殖民地的人民喜欢英国,而是因为日本和德国没有能够拿得手的普世价值。

在已经占领的殖民地,日本德国的态度很明显资源要开发,商品要倾销,高端产业只能我来干,并没有比老殖民者更好。所以尽管中国讨厌英国,但也坚决和英美结盟,印度一部分军队开始愿意投靠日本组织了印度国民军,但是打到印度本土的时候也没有多少本地积极响应。中国有句老话,做生不如做熟。如果新秩序和旧秩序差不多,别人宁可跟着老帝国主义混日子。

中国发展工业的模式,是一方面积极融入世界市场,利用美国维持的整体自由贸易气氛。另一方面长期保持了贸易保护政策,培养本土企业,想办法转移先进国家的产业。 如果中国没有一套新的朴实价值,只是按照现有的惯性去推广自由贸易体系,我们必须确信,大多数国家最有行动力的年轻人,想法和几十年前的中国人区别是不大的。

他们会意识到,美国的要求是,必须用美元,接受美国高科技标准。买一部分美国农产品,而如果和中国做完全的自由贸易,本土的产业升级就没希望了。毕竟发展的第一步是有发达的工业,第二步才是高科技和金融。1948年,国民党企图和发达的美国搞完全的自由贸易,结果是摧毁了自己的经济,丢掉了自己的政权,这条规律也适合其他国家。

所以中国作为自由贸易的最大受益者,还必须提供一套超越自由贸易的经济模式,配合新的普世价值,这套价值不仅要对外讲得通,而且还要对内公开讲,对内有实践,否则别人不需要验证,只需要看看中国内外政策的差别就知道能不能信任了。所以我在858期节目强调,搞中美对帐,前提是你已经在国内做了充分的对帐。而且对内做出了愿意积极解决国内矛盾的态度。如果对内搞户口特权,搞福利差别,对外说共同富裕,别人是不信的。

今天的话题,是从万斯在欧洲的演讲开始的,代表保守资本主义的万斯,在拿到美国政权之后,去嘲笑欧洲的小资产阶级政党。我看到很多国内媒体为万斯叫好,甚至表示完全赞同。所以我做了今天这期节目,追溯两种执政路线的起源,也分析各自的优点和缺点。

中国的指导思想是马克思主义,马克思主义也不是凭空出现的,不是马克思一个人的天才创造。而是整个时代对于历史,尤其是对于资本主义的批判性继承。马克思早期是小资产阶级出身,而恩格斯是早期的大资本代理人,他们两个人在思想上结盟,才产生了我今天引用的《共产党宣言》,所以尽管小资产阶级政党的胡闹很直观,但是不能完全否定,最起码不能站在万斯的立场上去否定,如果你看不起两种资本主义,那就应该平等的俯瞰两种资本主义路线,不能拉一派,打一派。在学习这种事上,如果还搞等级制,还是只敢平视与自己接近的小资产阶级,不敢仰视有财富光环的大资产阶级,这个态度甚至不是资本主义的态度,而是封建阶级的奴仆心态。

马督公批评欧盟“妇人之仁”很生动

但不是事实。

马督公是把所有问题搅合到一起。

西方左派观念原本显然来自小资产阶级,右派来自大资产阶级,这个没有疑问。

然而为何欧盟的大资产阶级能够支持左派观念,而美国的小资产阶级也能够支持右派观念?

历史上右派观念的支持者多数来自劳工阶层,如德国纳粹党,今日欧盟各右派政党,美国的MAGA。随着世界经济的全球化,马克思所设想的全球劳工大团结,几乎没有出现过。民族国家之间的矛盾,更容易被引导而超过国内的阶级矛盾,成为普通人所面临的社会生活的主要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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