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题：【原创】新闻从业者戒（上） -- 忘情

新闻从业者戒（上）

注：这是我给两位新闻专业硕士研究生所作的实习鉴定，里面阐述了我很多观点，并反映出时下年轻人一些问题。这份鉴定，我打算作为今后新人入职的第一课教材使用。以下是原文，涉事人员姓名我作了处理：

关于陈某、江某的实习鉴定

从2022年开始，单位每年都招收应届大学毕业生。迄今已招收了3批共4名研究生、6名本科生。

这些新职大学生并非我的孩子，我对他（她）们没有任何教导义务。单位也并没有安排我带他（她）见习，因此我也没有肩负教导新职大学生的责任。开诚布公地说，这些新职大学生们业务水平越拉胯，对我们这些老家伙而言就越有利。甭管领导在公开场合如何吹嘘这些新人如何“优秀”，籍此间接表扬自己挑人时“有眼光”，但实际情况大伙儿心里跟明镜似的。时值今日，前两批共8名研究生、本科生中，迄今只有阿鹏和粥粥真正打响了自己的品牌，做到了“不可取代”，用自己的努力、实力和业绩证明了自己的确配得上“优秀”二字。时值今日，遇有急难险重任务，单位还得倚仗老家伙们冲锋在前。因此，领导只能捏着鼻子忍受老家伙们的桀骜不驯和各种“大不敬”，对很多事情只能装聋作哑。

但是，对此门儿清的我，仍然上赶着热脸贴冷屁股、屁颠屁颠主动编写教学大纲教授他（她）职场规矩与禁忌、新闻采访与写作技巧。而且在单位已经形成了做任何事情都要先掂量经济得失、少不得和领导讨价还价的情况下，我从来没有开口向领导讨要讲课费。这绝不是我的脑子被驴踢了，也不是我闲极无聊，只得在新人面前刷存在感、臭显摆。有那理论授课的12个小时，足以让我赚出几千元的稿费了。再蠢的人，也算得清划算不划算。真正的原因是，我想为当年的报社留下未来复兴的火种，报答周总对我的知遇之恩。

当年我报考报社时，周总顶住各方压力，冒着风险收下了我，并指派J、C两位副总对我悉心教导，我对此非常感激。当我历经努力，在2个月时间内从一个小白，变成一个被评价“比老记者还油”的熟手，并顺利通过半年见习期的考验时，周老总希望我“心无旁骛地在这条路上走下去”，我对此深以为然。2013年，周总正式退休前曾对我说，他很欣慰自己没有看错，他当年在多方极力反对的情况下坚持收下我，是个非常正确的选择。他还说，他推崇的是“一生做好一件事”、“升官发财莫入此门”，但原报社的很多人后来都变得追名逐利了，希望我不要像他们那样，能坚守初心，并将报社精神传承下去。

这担子太过沉重了，我真的担不起来。但是，眼见新单位成立后，已将原报社的优良传统丢得一干二净，不仅完全没有了那种业务上你追我赶、奋发向上的精气神，而且没有了真正意义上的业务学习、交流和讨论，已被改造成了“宣传二部”。新单位如今是啥状态，每个身在其中之人冷暖自知。有人居然还好意思说这是“与时俱进”？还好意思腆着脸每个月热火朝天地评什么“好稿”，一个个为了500块钱争得脸红脖子粗。也不看看如今每月评出的所谓“好稿”，和《起跑》、《一生做好一件事》、《半月谈》中收录的任何一篇文章相比，那叫一个不堪入目。更可笑的是，大多数有权投票评好稿的人，自己都压根不会写文章，连香臭都分不清。而当初报社的老人们，或退休或意志消沉，还能坚守初心的已经寥寥无几。硕果仅存的几位也在一天天老去。在这种情况下，若还不能找到几个可造之才，只怕十年后，周总苦心经营半辈子打造的报社精气神，连渣都不剩了。因此我觉得，趁我还没退休，得赶紧找到那么一两个可造之才，将周总一手创建的报社灵魂给传下去，为将来留下复兴的火种。

窃以为，作为一个记者，首先各方面得立得正，不能让人瞧不起。在业务方面，则需要拥有对事物敏锐的洞察力、严谨的分析能力、吃苦耐劳出现场的意愿和体力、强烈而又全面的求知欲、大胆泼辣的性格，不断突破自我的追求，以及只唯理、不唯上的精神，缺一不可。对于铁路记者来说，还要多加一条熟悉铁路基本知识。而以上林林总总，都不是读几年大学所能具备的。因此，我在编写教学大纲时，围绕以上几个方面展开，而且列举了大量正面和反面的案例加以说明，力求将抽象的要求用直观、生动、深入浅出的方式加以阐释，仅教学提纲就有3400字。这实际上也是我改行从事记者工作14年来的经验总结。

其实我觉得，如今单位里有资格教授新入职人员新闻写作业务的，还有另外两位。因此我写完教学提纲初稿后，曾向他们征求意见。他们认为我已经总结得很全面了，新人但凡能掌握三成，就能独当一面。能融会贯通五成，就非常厉害了。但与此同时，他们都觉得我这是瞎子点灯白费蜡。因为写作这门艺术，讲究的是悟道，靠教是根本没法教会的。这观点其实我也深以为然，但还是觉得有教无类，希望新人们入职之初就能发发现，原来写作业务方面还有与目前单位主流不太一样的路径选择，也希望他（她）们能少走弯路，尽快成长起来。我将增补了他们建议的教学提纲发给周老总看，他老人家觉得非常欣慰。

我知道，这些新职研究生、本科生没啥社会经验，有些话说得稍微隐晦一些，他（她）们便根本听不懂。因此在给新人上课时，我用非常直白的语言给他们反复强调以下几点：

第一：现在的大学为了提高毕业生的就业率，都会在临毕业前给你开求职课，教你们如何编造自己的辉煌履历，教你们如何博得面试官的好感。但我要告诉你们，在入职前，你们那写得花里胡哨、漂亮至极的履历可能是块敲门砖，能骗骗不明就里的面试官。不过一朝入职，这些都会成为你们的负资产，是你们难以甩掉的沉重包袱。因为这张富含水份的履历表，极大拉高了大家对你的期望值。一旦你的表现不及大家的预期，那么希望越大，失望就越大，直接影响便是负面评价会在相当长一个时期内和你们如影随行。哪怕你后来通过自身努力能破茧成蝶，也要付出极大代价改变你们在大家心目中的形象。

第二：你们的大学老师，毕业即留校，没谁真正干过记者和编辑。他们唯一的本事是拿着他们老师留下来的讲义给你们照本宣科，故作高深、不着边际地胡扯什么新闻学理论。你们入职后，单位对你们那些东拼西凑、不知所云的所谓论文和“研究成果”没有半分兴趣，瞧一眼都算输。单位迫切要求你们一入职就能干活，就能真正顶一个人用，就能出最起码要合格的新闻产品。所以，你们要对自己的实际能力有个清醒而又客观的认识。对单位来说，你们就是啥也不会的白丁，入职后所需要的技能，你们一点也不会，得从头学起，尽快适应新的角色。我这么说，你们还真别心里不服气。不信的话，课后我随便给你们做个能力测试，就能兜头泼你们一盆冷水。

第三：你们不要以为前辈们教导你们是理所应该的，没有那么回事。2013年，前报社采访部主任张某因为固执地认为，时任总编安排他长时间去向莆沿线采风，是为了支开他，以便私下运作提拔其他人当副总编，故而愤然要求总编放他离开报社另谋高就。因为张某是全局首席摄影大师，在报社具有不可取代的地位，所以总编要求他培养出接班人后，才能放他走时，你们猜张大师怎么回话的？他说：“当年我进报社时，没有任何人教我摄影。那些经验和技巧都是我自己摸索总结出来的，我就靠这个吃饭。凭什么要无偿教给别人？”你们听听，这才是绝大多数人真实的想法。后来，毕某的父亲为了自己的儿子能进报社后站稳脚跟，是下了很大功夫攻关的。而张某接受了请托，传授毕某摄影技巧时，刻意避开同一办公室的我和王老师。有好几次，我或王老师外出归来推门进办公室，正拿着相机低声授艺的张某会立即闭嘴，并放下手中相机，装作啥事也没发生。我和王老师都不是傻子，心里门清，见状便借故出去采访，给张某私下授徒创造条件。所以，现如今我在没有接受请托的情况下，无偿给你们授课，和你们分享我多年工作经验总结，是你们的福分。希望你们要珍惜机会，不要以为这一切都是理所当然。

第四、我是学机电一体化专业的，39岁前一直在做工程师，从未涉足过新闻写作。改行时，我上有老、下有小，家庭负担重，精力大不如年轻时，但我却通过不懈努力，在短短2个月后就被周总认为能独当一面。我能做到的，你们学新闻专业的、尚无家庭负担的研究生、本科生们，没有理由做不到。就算你们没有工作经历和社会经验，不懂铁路业务，但经过一年半载的努力，总该能适应工作要求的。你们要记住，你们不是为我而学习，是为自己将来能在这个单位生存下去而学，是为了将来能不必卑躬屈膝地讨生活，能挺直腰杆就把钱给挣了而学。只有真正拎清楚这一点，才有可能变“要我学”为“我要学”。

第五、单位的采编工作分成报纸、电视、新媒三大行当，每个行当还可以进一步细分专业。但文字是一切采编工作的基础。新闻写作就如同下围棋，规则简单，入门似乎极易，但想要精通却极难，要靠持以之桓的实践、总结和提高，要靠是无处不在的修行。所谓文无第一，武无第二。在写作这一块，修行永无止境，谁也不敢称自己修为最高。我也不过是为你们推开一扇窗户，开拓你们的视野，为你们指条路径。但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这条路终归还要你们自己一步步走下去。所以，你们不能指望听了几节课，脑子就豁然开窍，就能成为新闻写作高手，那是不可能的，得做好终身修行的心理准备。

第六、我水平有限，只能教授你们新闻写作。你们来全采部实习后，其他老师外出摄影、摄像时也会带上你们。不要以为前辈们让你们扛器材、打下手，是无偿使唤你们。其实在这个过程中，你们只要有心，就能学到很多书本上看不到、大学老师们压根不懂的实际工作技巧。但你们要记住，一旦你们顶岗了，就很难再有这样跟班学习的机会了，这都是绩效考核制度给闹的。到那时候前辈们要再带你们出去干活，就得分一半考核分给你们，直接影响到个人收入，谁会乐意呀？这是人之常情。所以你们要倍加珍惜见习期间的跟班学习机会，不懂就问，而且要积极争取主动上手练。毕竟看别人做和自己上手完全是两码事。

第七，关于加班，我明确告诉你们，干我们这个行当，平时对劳动纪律抓得并不严，只要你能出活儿就行。可一旦有任务，尤其是紧急任务，你在上班时间内完不成，你就得自觉加班加点，而不能跟领导扯什么加班费和补休，没那个事儿。单位每位采编人员，都自觉加过班。你要是不认同这一点，对不起，你在这里没法待下去。

我除了给新人上12小时的课程，还在带他们采访过程中，当场演示不去央求领导秘书，如何在会场上自行弄到领导讲话稿；如何在弄不到讲话稿的情况下，不依赖录音笔，而靠速记记录领导讲话要点，回来后短时间内完成会议报道稿件的撰写；如何在开会过程中，搂草打兔子，从单调、枯燥、乏味的会议材料和领导讲话中捕获新闻线索，通过会后补充采访撰写出新闻稿件；如何在不惊动通讯员的情况下，自行前往站段，想办法找到采访对象，千方百计从不善言辞的一线职工口中“挖”出亮点，写出质量碾压通讯员的稿件。

据我了解，全采部的其他老记者也和我差不多，都尽心尽力地教了她们。但她们的表现却令我大失所望、大跌眼镜。

姑且不谈她们的业务水平究竟如何，反正领导们会用“她们刚参加工作，没经验”这类的说辞为她们开脱，我只说她们的学习态度，简直令人吐血。

我在给她们上业务课时，要求她们认真研读《起跑》和《一生做好一件事》这两本书中的每一篇文章，并告诉她们，读书有几重境界。跑马观花看小说打发时光，就像沙漏一样，沙子漏光，啥也没留下，最终一无所获，这是跑马观花的境界。像海绵吸水一样，来者不拒，不加鉴别，吸进去什么东西，挤一挤，又原样挤出来，甚至比先前还脏了些，这是不动脑子的境界。像过滤豆浆的纱布一样，把富含营养的豆浆全放过去，留下的只是豆渣，这是学坏不学好的境界。而研读业务书籍，我希望她们像宝石矿的矿工那样，埋头苦干，对刨出来的石头及其他东西不屑一顾，历经艰辛，只为追寻那颗最灿烂的宝石。而且我认为朱海燕老总为《一生做好一件事》所作的序言，实际上是一篇博大精深的论文，应该成为每位新闻工作者的入行教材。我自己每年都会重读一遍这篇序言，每次都会有不同的感悟。此外，我还要求她们按我教授的方法去评每一期报纸，去找茬，去寻亮点，去品鉴文章优劣。如此日积月累，方能有所提高。

但是，陈某和江某拿我的话当耳旁风。在全采部半年见习期间，每天傍晚下班后，以及国庆黄金周七天时间里，这两本书都静静地躺在她们的办公桌上。有几次，我旁敲侧击提醒她们：“那书看完了没有？看完了你俩就交换看”，但得到的答复是“在看，还没看完”。问题是，你没看完不可以拿回宿舍继续看吗？难不成，你们的业余时间“神圣不可侵犯”？再说了，在上班期间，我从没有见她们翻看过那两本书，也没有发现她们拿着报纸圈点评报。书和报纸放在她们案头，完全就是装饰品。报纸上干干净净，没有做任何圈划标记。这与阿雅、阿曾全采部实习期间的表现形成了鲜明对比。人家这两位，上班期间但凡有空，都捧着那两本书不放，或是认真圈点报纸。下班后，都会自觉将书带回宿舍继续研读，第二天上班再带到单位上来。

11月1日上午，我接到一个紧急任务：某趟旅游列车获得12封旅客感谢信，领导批示要重点宣传。我立即到宣传部拿回了感谢信和领导 批示复印件，中午联系到了两位车长，请他们下午14时到全采部来接受采访。12月4日，我获悉某趟车次三组荣膺“全国铁道行业优秀质量信得过班组”荣誉称号后，立即联系车长于12月5日上午到全采部接受采访。其实，我一向习惯上门采访，以尽可能不给被采访对象添麻烦。但这两次我一反常态，为的就是看看陈某、江某的学习态度。表面上看，客运段的事迹无非是服务旅客，事情简单，写起来很容易。但实际上，正因为事情太过寻常，要想写出彩极为不易。唯一的办法是通过面对面交流，深挖出一些他们连本人也不太注意、通讯员们也极易忽视，但实际上却非常出彩的细节。这样的采访是需要一定技巧的，我一反常规将采访现场放在全采部办公室，是想将这些沟通、交流和挖掘技巧当场展示给她们看。但让我深感失望的是，这两次请人上门面对面采访，每次时长都将近1小时，但某和江某每回都是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自始自终背对着我们，窝在自己的办公桌前“两耳不闻身边事，低头只顾刷手机”。反倒是已经顶岗的阿建，2024年12月5日采访归来后，发现我在面对面深挖“活鱼”，便立即放下行囊坐到我身边，看我如何从车长口中掏真料。这个对比实在太过强烈，因此采访结束后，我和黄主任打手势，感叹“牛不喝水强按头”，他也只能无奈地摇头叹息。

上述两件事情已经清楚地说明了陈某、江某的学习态度。更令人无语的是，从2023年9月中旬来全采部实习，直到2025年1月24日，只要黄主任没有给她们布置任务，只要前辈们没有带她们外出采访，这俩人从来不会主动去找线索、写稿子、出新闻。即便是跟着前辈们出去采访，她俩也抱着一种“看热闹”的态度，既不主动出击，也没有“不懂就问”。回来后应前辈的要求写出来的稿子那叫一个不堪入目，连垃圾通讯员都不如。可就是这样，当别人批评她们稿子写得差时，这俩人居然还理直气壮地以“我不懂”、“我又不清楚”为由加以回应。问题是，你一直坐在办公室不动，当然永远不懂。你跟前辈们到现场，抱着一个置身事外的态度，不闻不问，当然永远不清楚现场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了。

2024年1月23日下午，郑主任将陈某叫到办公室，据说是给她部置任务。1月24日上午，郑主任将江某叫到自己办公室，严厉批评她那篇列车春晚的稿子写得漏洞百出。1月24日下午，郑主任将黄主任叫到自己办公室，批评全采部对新人培训不力。从郑主任办公室出来后，黄主任立即召集陈某、江某开会，委婉地批评她们学习不够认真努力时，这俩人还急着强辩。黄主任说一句，她俩顶三句。中心意思是之所以稿子写得不好，是因为有这样那样的原因，唯独她俩自身一点毛病也没有。我实在听不下去，便上前质问江某：“张老师说要带你去现场采访列车春晚时，你已经知道了今年是客运段第17次举办列车春晚。那么你去之前，有没有想办法寻找过去几年的列车春晚报道？你上车后，有没有向车长索要这次列车春晚的节目单？有没有对演职人员进行深入采访？你啥功课也不过，到现场就是看热闹，当然什么也不知道，写出来的东西质量可想而知。关于这些，就算你们大学里的老师没教过你，但我上课时已经详细讲过了。可你听进去了吗？”一席话，说得她哑口无言。而对于陈某的百般辩解，我直截了当地指责她“巴不得通讯员们什么都给你整好，甚至都提前署上你的名字，然后将成品恭恭敬敬地端到你面前，乞求陈老师你帮忙上稿！”、“没有进央媒的命，却得了央媒的病”。话讲到这种份上，陈某黑着脸，拉着脸，还一百二十个不服气！

1月24日16时40分许的这次谈话，在黄主任和我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说了重话后，局面终于有了改观。1月27日，江某自行前往向塘地区采访。在1月28日即将开始放假时，黄主任要求她二人必须在放假的8天时间内，分别采访抚州地区、赣州地区的客运情况，回来后交稿。2月5日节后上班第一天，江某交出4篇稿件，陈某交出了2篇稿件。稿件质量好坏姑且不论，重点是交稿之后，这二位故态复萌，只要没有哪位前辈带她们出去采访，她们的屁股就继续焊在椅子上不动如山。直到三个星期以后，即2月26日，她俩才自行前往鹰潭采访。我不知道这是不是因为她俩意识到了自己的实习期截止到2月28日，3月1日单位就要对她们进行定岗考核了，因此才临时抱佛脚。但愿是我多心了。

此外，对于领导直接交办的任务，陈、江二人的态度也非常消极，或者说是磨叽。2025年1月8日，丁书记召集近年来入路的大学生开会，要求大家两人为一组，这个春运每个组必须完成一篇网评落地任务。而且重点要求陈某、江某必须每人写一篇。1月17日，当其他年轻人的网评已经开始落地，或至少也已经完成，正在争取上稿时，网评小组组长见陈某、江某迟迟未见行动，便当面提醒她俩。但直至1月24日，我和黄主任非常严厉地批评她俩后，这二位才真正开始着手写网评。其中，陈某于1月28日交稿，江某于2月4日交稿。我就不明白了，区区数百字，真有这么难写吗？怎么就让新闻系的硕士研究生感到如此棘手呢？上课时，我已经反复强调，接到任务后必须立刻、马上，一秒钟都不耽搁地进入状态。她俩磨叽如此，究竟是态度问题，还是水平问题？

与此形成鲜明对比的是，粥粥是学美术专业的，但她轮休时却没有躺在宿舍睡大觉，而是外出采风，积累素材，其中大部分素材此后都陆陆续续派上了用场。2024年6月2日，集团公司在艾溪湖公园举行健步走线下启动仪式。粥粥于6月1日打前站，在凄风苦雨中忙活了一整天，做直播准备工作，被冻得够呛。6月2日启动仪式开始后，实际上她的工作已经结束，可以休息了。但是，在摄影、摄像记者们在忙碌的时候，她也拿着借来的数码相机，跟在后面，认真揣摩摄影角度的选择。在明知道这则新闻不可能用她所提供素材的情况下，她仍然十分投入地练习。这就是她一个学美术的研究生，竟然比学新闻的研究生、本科生“出头”更快、而且业绩也更好的原因所在。和粥粥相比，陈某、江某仿佛两个“活祖宗”般，生动地诠释了什么叫“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

即便是和领导们一向认为业务差的桓桓相比，陈某、江某也极为拉胯。桓桓虽然新闻业务方面的悟性要稍差一些，但他的勤奋努力大家有目共睹。为了学习业务，桓桓在单位上没给他配齐装备的情况下，不等不靠，自费购买了单价一万余元的索尼FX30摄像机（套机，含2个镜头）用于日常工作。掏私人腰包给公家干活，陈某、江某可没这个觉悟。非但如此，2025年1月16日，桓桓已经接到了去技术部的调令，而且这个考核周期已近尾声，全采部也没有再给他部置新任务，他完全可以理直气壮地不再涉及新闻采访业务，但听闻有个重点宣传选题，桓桓仍于1月20日再赴赣东北拍摄，而且拍出来的样片，连老摄影记者们都给予了充分肯定。他带回来的摄影作品，被一版编辑用作了主打照片。再说回粥粥，2024年9月13日晚，因人铁美编出差，而人铁又急需一副海报，当值小编直接联系粥粥帮忙救急。粥粥二话不说，一直忙到14日凌晨2点才圆满完成这个额外任务。创创担心她一个女孩子走夜路不安全，便赶来护送她回宿舍休息。仅仅6小时后，她又准点来单位干活，也没有向任何人报怨、邀功或跟领导讨要工分。适逢14日上午，单位召开工会委员补选会。我见粥粥一脸憔悴，眼睛肿得都快睁不开了，一问之下方知原委。这样的勤奋劲，陈某、江某望尘莫及。

2024年11月15日，江某写了个稿子《机械配砟助力线路养护》，让我给提提意见。我瞄了一眼，感觉是盈盈的文风。再看署名，果不其然。我当即对江某说，讲课时我已经反复强调了，作为一名专职记者，理应在业务水平方面碾压站段通讯员。否则的话，人家凭什么服你？凭什么非得让你待在这个位置上？你的饭碗还端得稳吗？人家站段通讯员顾忌到你所处的位置，兴许将来会有求于你，因此当面不会说你啥，但人家背后会怎么看你？等那些负面评价传到你本人的耳朵里，就已经晚了，无法挽回影响了。领导们要么不懂业务，要么是电视台出身。电视新闻主要靠镜头语言表现，文字只起辅助作用，而且过于生动的文字描述，电视镜头无法体现，因此电视新闻只会用平铺直叙的八股式文字，而且根本就没有超越通稿的概念，也没有不能直接在通讯员底稿上略作修改或连改都不改，直接大笔一挥加自己名字的禁忌。但作为文字工作者，尤其是你们作为新闻专业的研究生，得有最起码的自尊心和廉耻心，得有努力超越通讯员的决心、信心和实际努力。可能你现在的水平还不够，但这并不是你们不朝这个方向努力的理由。

考虑到江某并非铁路子弟，对铁路非常陌生，因此我在稿件里挑了几个可能的亮点，让她想办法继续深挖，然后推翻原稿，另起炉灶写一篇。但令我大失所望的是，仅仅十分钟以后，江某便要求我帮她将只略微修改了几处表述，大框架仍维持原样的稿子上传采编系统。我觉得此人实在不可救药，多说无益，便按她的意思办，于15时05分上传完毕。黄主任审稿时感到很诧异，问我为啥不把关？怎么把这么差的稿子给传上来了？和给他看的初稿没多大区别呀？难道我没有指导她吗？对此，我只能将事情原委和盘托出，并感慨“朽木不可雕也”。

和江某形成鲜明对比的是，2023年7月21日，阿曾外出采访，回到办公室已经是下午16时许。当时她还是实习生，我要求她放下摄像器材，立即动手撰写稿件，务必在17时30分下班前将成稿给我看。让我始终未及的是，追求完美的阿曾对自己撰写的初稿不甚满意，几经推翻重写，直到当晚21时才完成《一袭白衣闯“漆雨”》。期间为了写稿，连饭也顾不上吃。我觉得于心不忍，期间一个劲地劝她“工作固然要紧，但身体更重要。吃饱了饭才有力气干活”，但她仍不为所动。有这样子一股子劲头，即便稿件质量差强人意，我也绝对不会批评她一个字。有这样一股子劲，假以时日，何愁业务水平提高不了？更何况，仅仅《一袭白衣闯“漆雨”》这个标题，就足以入选年度好标题之列，就足以证明阿曾写文章不仅动了脑子，而且水平不俗。

和江某“不服教”相比，陈某的表现更令我无语。2024年11月22日上午，黄主任布置陈某将3个各系统冬锻比赛的小稿捏合成一篇600字的综合消息稿。陈某当场便拉了个苦瓜脸，大声“啊？”了出来，表情十分痛苦夸张。我实在是看不过眼，便说：“你啊什么啊？这是给你锻炼的机会。这活难吗？给任何一个老记者做，短则2、3分钟，长则5分钟，就一定能写好。你可是新闻专业的研究生呀，连这么简单的事都不会做？不肯做？那你还能干啥？你这个样子，顶岗就等着喝西北风吧！等着被领导收拾吧！”

11月22日是星期五。本来我觉得，我这话已经讲得非常重了，陈某应该会知耻而后勇。但让我不敢相信自己眼睛和耳朵的是，11月25日星期一上午，陈某告诉我，她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写，请我帮忙指导。我实在不明白这样一个简单得不可能再简单的活儿，怎么就为难她了？这点小事竟然近72个小时都搞不定？回想2024年6月3日，我硬逼着别人通过微信提醒已确定被单位录取的陈某，希望她趁来单位报到前的3个月赶紧补强一下新闻业务，练练新闻写作，陈某居然回了四个字：“害老本行”。

我着实搞不清楚她到底哪里来的自信。她所谓的“老本行”到底是指什么？如果这种自信没有厚实的实力作依托，那就是妥妥的自负和骄狂。更何况，关于新闻写作时效，上课时，我可是拿阿鹏作为反面典型举例的。

那是2023年3月下旬，尚在见习期的阿鹏随张学东跟了一趟开往扬州的旅游列车。回到南昌时是3月24日星期五下午，但阿鹏迟至3月27日周一上午才开始动手写稿，白白浪费了一个双休日，结果被我和黄主任狠狠数落了一通，要求他在返程途中就开始构思，回到单位后两小时内必须出稿。

此后，阿鹏听人劝，工作再也没这么磨叽过，各方面的业务水平进步极大。2025年春运，阿鹏被抽调到宣传部助勤。他嫌宣传部分配给他的春运选题太过俗套，外媒不会感兴趣，遂另起炉灶，敏锐地抓住今年1月份大批“TIKTOK难民”涌入小红书，中美人民网络大对账，舆论场上风起云涌这个最新热点，结合中国入境免签时间延长至240小时，令入境游异常火爆这一背景，通过在小红书上“海淘”，充分发挥自己深厚的英文底蕴和娴熟的沟通技巧，先后成功与9位来自五大洲不同国家的国际友人建立了合作关系。在此期间，为完成节目拍摄，该同志自掏腰包4000余元，用于拍摄支出及与诸位国际友人建立友谊。经过不懈努力，他策划拍摄的诸多精品在央视各个频道落地。期中，他拍摄的《福建 客家“赴圩日” 坐上高铁去赶集》，于1月14日春运首日，在央视《东方时空》、《新闻直播间》、《第一时间》、《正点财经》、《天下财经》、《新春走基层》栏目中滚动播出，打响了国铁集团春运对外宣传的“头炮”，社会反响强烈，取得了优异的宣传效果。

其实我知道，阿鹏原本计划在1月份做手术的。但他在身体有恙的情况下，仍然坚持高强度工作，为此将做手术时间一拖再拖。直到元宵节过后，他才抽空于2月12日至14日，赴广州做手术。出院后，阿鹏顾不上休养身体，又敏锐地抓住2月14日《哪吒2：魔童闹海》登陆北美院线，创国产电影海外票房新高，以至于一票难求这一热点，通过小红书找到了一位因观看了《哪吒2》后，对中华传统文化产生浓厚兴趣，准备前往道教发源地三清山开展“寻根之旅”的国际友人，紧锣密鼓地开展拍摄工作。2月24日下午，由阿鹏策划并拍摄的《《哪吒2》热映：票房最高的动画电影在中国掀起文化旅游热潮》在央视英文频道《跟着电影游中国》栏目播出后，不仅受到了央视英文频道主编的高度肯定，而且央视还主动联系了国铁集团党组宣传部，表达了希望合作拍摄《跟着电影游中国》栏目新闻片的强烈意愿，并直言“南昌局已经开了个好头”。

我们都仔细看了央视成片和他发在全采部群里的原片，一致认为无论是创意、脚本、拍摄角度还是用光，都达到了极高的水准。回望2023年春运，阿鹏还只是《铁路“跑叔”的最后一个春运》中的一名群众演员。短短两年过去，他已经完成了从群演到导演的蜕变，真正打响了自己的品牌，在单位站稳了脚根。此前我曾不止一次地跟人说过，阿鹏这孩子心思纯净，一门心思扑在业务上，没有对权、钱这些身外物过多的想法和各种算计。在这几年招录的男大学生中，阿鹏未来在业务上的成就要高于其他人。不枉我们辛苦教导他一场。

当年阿鹏写稿磨叽被我们狂批这件事，我已经在上课时和陈某、江某讲过了，要求她们务必引以为戒。但很显然，陈某并没有放在心上。这么一点小事居然双休日都搞不定，或者说她压根就没打算真正花点心思去做。于是，我便当着她的面，一字一句地码字，教她如何将三个完全同质化的小稿写得各有侧重点，如何消除拼接痕迹，令整篇文章看起来连贯顺畅。就这样重起炉灶，连写带讲解，前后也不过花了十几分钟而已。

末了，我非常严肃地告诉陈某：“你来全采部已经将近三个月了，我很遗憾没有发现你哪怕一丁点儿的进步。你再这样下去，恐怕2025年2月底顶岗时会有麻烦。”陈某居然还十分不服气，反问我：“哪有？”我见状便她让举出自己进步的例子，无论大小都可以，这样她才无言以对。

2025年1月2日下午16时30分左右，报样送审时，宣传部要求换掉1月3日的报眼，改为报道集团公司2024年客货运业绩又上新台阶。当时，黄主任将一组客货运数据转发给了我。我当着整整一屋子人的面，现场演示了什么叫“立等可取”，从写稿到初校再到打印样稿，730字的报眼仅耗时12分钟。完成这个临时加急任务后，我对陈某、江某说：“你们今天都看到了吧，咱们这儿经常会有这样的任务。要是以后我不在这里了，这样的活儿肯定要落在你们头上。”江某低头不语，陈某黑着脸回了一句：“我做不了”。问题是，你知道自己做不了，就得朝这个方向努力学习业务呀。谁生下来就会的？你不努力，不愿学，当然永远都做不了了。

2025年1月17日下午，黄主任吩咐陈某要密切关注昌九城际在春运期间有无工程节点。她回答：“这一直是小倪老师联系的”，给黄波来了个一推二赖。黄波告诉她，小倪老师去赣州了，所以你要盯牢点。陈某又说：“我没有对方的联系方式”，再次来了个推三阻四。我实在听不下去，便插话：“这个要靠你自己想办法。没有联系方式，可以想办法去弄呀。什么都不肯做，就坐在那里，指望别人把一切都安排得妥妥当当的，再来请你去报道？”

其实我有句话到了嘴边又咽回去了，那就是：“你以为自己是谁呀？真以为自己是央媒的大牌，手里有资源，别人只能上赶着巴结你，把一切都做得妥妥当当的，甚至在稿件上把你的名字都加好了，就眼巴巴地求你帮忙上稿？”

（未完，待续）

现在的年轻人，都是不见兔子不撒鹰。

你洋洋洒洒写这么多，有几句话真能帮人提高的？无非是一边吹牛逼，一边发泄情绪，要求新人为了看不见摸不着的好处去多干活，这套话术现在不灵了。你把自己放在新人位置，比如文章写的不好，读了你的哪句建议，能写好？如果不能，你只不过浪费人家时间。比如这段

这么多字，对于提高新人水平，信息量为零。你告诉人家区分石头和宝石的具体操作了吗？怪不得新人不爱搭理你。旧社会教人，拿乔四十分钟，只讲五分钟的方式行不通了。看你这个都不如免费的网上阅读课。现在是信息爆炸时代，注意力是最珍贵的资源，免费教学视频必须时刻放干货吸引人，一旦出现大段这种片汤话，基本就是被直接关掉，作者拉黑。

当然你也一把年纪，奔退休的人，改不了啥了。好在中国传统体制内单位兴论资排辈，你反正一线当大头兵也不需要当领导，需要群众投票，没有什么生存危机。要在高校，这样的导师根本招不到本校学生，只能降两档，清华教授招郑州大学毕业生去。

真正干事的地方，典型比如做AI的DS，给够钱，新人非常好用。现在的年轻人，特点就是不将就，不惯着你。但是也识相，好处给足，干事也能不惜力。为啥很多先进行业老人被开？还不是老板付出同等价钱，不如新人干得好。新人不是不能，是不免费能。

很多老人拿乔，觉得你给我免费干，我传授你点秘辛。但是年轻人现在资讯渠道发达，你那点秘辛，免费给人还嫌浪费时间，谁肯给你干活换？

我这儿还一边裁人、一边招进来的新人不是玩手机就是趴桌子上睡觉的呢。也不知道走的谁的门路，也不敢问。

早年还有神人，整天电话不断，不是倒腾汽车，就是几个亿的项目，这格局，我们这五尺格间真是盛不下。

忘情快知天命了吧？这岁数，得对自己好点，不值得为这些破事生气。放得下的放不下的，随它去吧。